The Social Network Inbox

How Mark Zuckerberg Led Facebook's War to Crash Google Plus

原文地址

How Mark Zuckerberg Led Facebook’s War to Crash Google Plus

译文正文

Mark Zuckerberg是个天才。

不是在虚构的电影《社交网络》中所描述的那种阿斯伯格症、自闭症式的,拥有出众的认知能力的天才。电影里的“天才”是一个现代的定义,而不是这个词的原意。

我也不会说他是Steve Jobs式的产品天才。任何声称他是那种天才的人,都必须解释一下被遗忘了的Facebook失败产品的拥挤墓地。还记得2013年Facebook在新闻发布会上,Zuck与即将失望的智能手机制造商HTC的CEO一起出现,并大张旗鼓地推出Android手机主屏幕”Home”吗?或者Facebook在2012年错误地押注HTML5,使移动应用的速度慢到令人沮丧的地步?或者仅有英文版本、主要用于查看你朋友的单身女性朋友,后来停用了的第一版“Search”?只是Flipboard的无耻翻版的独立手机应用Paper?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未上市产品消耗了大量资源,在Zuck改变主意并将它们关闭后内部死亡。

如果他是一个产品天才,那么就是很多的偶然性平衡了上天赐予他的疯狂。

不。我认为他是一个老派的天才,他身上热烈的自我似乎属于某种守护着他的超自然的精神,它激励和指引着他,也吸引了他身边的人,并迫使他的追随者也开始向往伟大。就像杰斐逊、拿破仑、亚历山大大帝… Jim Jones、 L. Ron Hubbard、Joseph Smith[1]。一个救世主愿景的守护者,虽然变幻莫测且吝于考虑具体细节,但却展示了一副压倒性的、铺天盖地的新世界图景。有一个疯狂的愿景,你只是个怪人。让一大群人也相信它,你就是个领导者。Zuckerberg将这一愿景深深印在他的信徒们身上,创立了一个新的宗教。所有早期的Facebook员工都有他们自己关于这一刻的故事——当他们看到光明的那一刻,那一刻他们意识到Facebook并不是像MySpace那样的渺小的社交网络,而是一个不同人类体验的梦想。靠着皈依者们的狂热,新招募的追随者吸引其他坚定、聪明、大胆的工程师和设计师,而他们自己也是被别人身上Zuck式愿景的回声所诱惑而来的。

[1] 杰斐逊、拿破仑和亚历山大大帝都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而Jim Jones、 L. Ron Hubbard、Joseph Smith都是历史上的宗教(邪教)领袖,前三位留给世人的印象大体是积极的,而后三位大体是消极的,在此不做赘述。

在硅谷中(Down in the Valley)

然后是他创造的文化。

许多很酷的硅谷公司都有工程优先的文化,但Facebook把它带到了一个不同的水平。工程师们管理着这个地方,所以只要你提交了代码并且不破坏任何东西(太频繁),你就是金子。颠覆性的黑客精神指导着一切。早期,一个名叫Chris Putnam的佐治亚州大学生创造了一种病毒,使Facebook资料与当时的社交媒体MySpace相似,然后这种病毒猖獗起来并开始删除用户数据。Facebook联合创始人Dustin Moskovitz没有向FBI报案,而是邀请Putnam去面试,并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他后来成为了Facebook比较有名的工程师之一。这就是独特的海盗党[1]态度:如果你能快速完成工作,没人太在意证书或传统的法制道德。黑客的精神高于一切。

在这个只要你有钱就有很多乐趣的城市里,正是这种文化让一群拥有50万年薪的23岁孩子们被拴在公司园区里,每天工作14小时。他们在那里吃一日三餐,有时还睡在那里,除了写代码、审代码,或者在内部的Facebook群里评论新功能之外什么都不做。在上市IPO[2]——Facebook的胜利集会那天,周五晚上八点,广告区挤满了忙碌工作的工程师。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值真金白银——甚至有些人的是fuck-you money[3]——在他们的一纸合同变成现金的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在写代码。

image

*左图为Facebook总部,右图为Google位于Mountain View的园区

在Facebook,公司会庆祝你的入职日期,就像福音派教徒庆祝他们受洗并找到耶稣的日子一样,或者像美国新公民庆祝他们在国旗前宣誓的日子一样。这个活动被称为(真的)你的Faceversary[4],每个同事都会抢着在Facebook上祝贺你(当然),就像普通人在各自生日时互相祝贺一样。通常公司或同事会给你订一束花哨的花束放在你的办公桌上,附带那种2字形或其他形状的巨大气球。当有人离开Facebook时(通常是气球上写着4或5的时候),大家都会把它当作是一种死亡,就好像你离开了当前存在的平面,要去另一个平面一样(虽然并没有假设下一个平面会比当前的平面更好)。你的Facebook之死的墓碑是你在Facebook上发布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你那张饱经风霜的公司ID卡。习惯性地附上一封催人泪下的遗书/自写的墓志铭,帖子会在一分钟内获得数百个赞和评论。

对”死者”来说,这也是一种死亡的感觉。当你离开Facebook时,你离开了只属于员工的Facebook网络,这意味着所有来自内部群组的帖子(有公司秘密的内容)都消失了,你的帖子在其他Facebook员工(当然,他们24小时都在群组里)中得到了更少的传播,已经成为你对世界的唯一社交观察的Facebook Feed会突然慢下来,接近空白。几乎是瞬间,就会有人把你加到前Facebook员工的秘密群组中,这些群组就像是离职后的炼狱[5],前员工们在这里讨论公司的情况。

停下来考虑一下这一切:激进的工程文化、全身心投入的工作认同感、为伟大事业奉献的使徒意识。愤世嫉俗者会读到Zuckerberg或其他一些高级执行官关于创造”一个更加开放和互联的世界”的声明,并认为,”哦,多么感性的废话”。批评者会读到新产品的调整或合作关系,认为Facebook这样做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他们错了。

Facebook里有很多真正的信徒,他们真的,真的,真的不是为了钱,真的,真的不会停止,直到地球上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盯着带有Facebook标志的蓝色窗口。仔细想想,这比单纯的贪婪要可怕得多。贪婪的人总是可以用一些代价收买,他的行为是可以预见的。但真正的狂热者呢?他是不可能用任何价格收买的,也无法预见他疯狂的愿景会让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做出什么。

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Mark Elliot Zuckerberg以及他创建的公司。

在2011年6月,Google推出了一个明显的Facebook翻版,名为Google Plus。讨厌的是,它与Gmail和YouTube等其他Google产品连接在一起,旨在将所有Google服务的用户连接成一个在线身份,就像Facebook对整个互联网所做的那样。鉴于在你的Google用户体验中,几乎到处都有Google Plus的注册按钮,这个社交网络成倍增长的可能性确实非常真实。另外,产品本身也相当不错,在某些方面比Facebook更好。照片分享更好,更适合严肃的摄影师,而且很多设计更干净、更简约。Google Plus还有一个优点:它没有广告,因为Google可以用AdWords这个付费搜索金矿来补贴它。这是无情的垄断者的典型策略,用一只手洗白另一只手,就像90年代微软利用Windows的收入用Explorer碾压网景的Navigator[6]一样。通过掌握搜索这个重要领域,Google也会用大把的钱接管社交媒体。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人有些意外。多年来,Google对Facebook一直是出了名的不屑一顾,Google搜索垄断的地位让人感觉无法撼动。但随着Google向Facebook单向输送高端人才的活动持续进行,且没有结束的迹象,Google开始紧张了。公司就像国家:民众真的只能用脚投票,要么来,要么去。Google制定了一项政策,凡是出色的Google员工拿到了Facebook的offer,就会立刻被Google更高待遇的offer拉回去。这当然造成了Google员工急于去Facebook面试,只为把由此产生的offer作为提高Google薪酬的筹码。但很多人是合法离开的。Facebook里的Google前员工们有点像罗马帝国崛起时期的希腊人:他们带来了很多文明和科技文化,但在不久的将来,谁来管理这个世界是很清楚的。

Google Plus是Google终于注意到了Facebook,并与其正面交锋的体现,而不是通过隐蔽的招聘诡计和科技峰会上的斤斤计较。它像一颗炸弹一样击中了Facebook。Zuck把它当作一种生存威胁,堪比1962年苏联在古巴放置核弹。Google Plus是大敌入侵我们自己的半球,它对Zuck的影响无与伦比。他宣布了”禁闭(Lockdown)”,这是我待在Facebook期间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如对新来的员工解释的那样,禁闭是一种战争状态,可以追溯到Facebook最早的时候,当公司面临某种威胁时,无论是竞争性的还是技术性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大楼。

你可能会问,禁闭是如何正式宣布的?我们在Google Plus推出的当天下午1点45分收到一封邮件,指示我们在”水族馆”周围集合,那个玻璃墙围成的立方体是Zuck的王座室。实际上,严格来说,邮件指示我们聚集在禁闭标志周围。这是一个用螺栓固定在水族馆上方的霓虹灯标志,在玻璃正方体的上方,几乎就像高速公路汽车旅馆的“没有客房”标志。等到公司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的时候,那个牌子亮了起来,提示我们即将发生的事情。

Zuckerberg通常是一个糟糕的演讲者。他的演讲速度很快,是一个习惯于只分析语言内容的人的速度,也是一个思维非常敏捷的人的速度,没有时间进行修辞。这是极客语,基本上是那些同时开着四个屏幕的代码的人们所说的英语。他的姿态冷漠,与听众脱节,但他却保持着那种近乎变态的强烈凝视。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眼神,已经不可挽回地使不止一个对话者——通常是一些在接受令人难堪的产品审查的可怜员工——感到恐慌,这种眼神从他所登上的每一个《财富》或《时代》封面中都能看到。那种凝视里很容易投射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设。这个不幸的第一印象,再加上电影《社交网络》中的错误描述,可能要为目前围绕Facebook动机的大半猜疑所负责。但偶尔Zuck会有一个伟大的魅力时刻,会让人惊艳。

image

*Facebook的工作地点与Lockdown标志

2011年的”禁闭”演说并没有承诺成为这样的时刻之一。它完全是在高管人员所坐的办公桌旁的开放空间里即兴发表的,Facebook的所有工程师、设计师和产品经理都围在他身边,鸦雀无声;这一幕让人联想到一位将军在战场上向他的部队讲话。

他告诉我们,现在对用户的争夺将是直接的零和博弈。Google推出了一个竞争性产品;无论一方获得什么,另一方都会失去。当全世界都在进行Facebook与Google版Facebook的现场测试,并决定哪个更受欢迎时,我们所有人都要提高自己的水平。他隐隐约约地暗示了我们会根据这个新的竞争对手考虑产品的变化。然而,真正的目的是让大家追求更高的可靠性、用户体验和网站性能。

在一个以”完成比完美更好(DONE IS BETTER THAN PERFECT)”和 “完美是’好’的敌人 (PERFECT IS THE ENEMY OF THE GOOD)”为主要准则的公司里,这代表了一种方向的修正,一种对质量的关注的转变,而这种关注通常会失去生产的动力。这就像Zuck在Facebook遭遇一些令人尴尬的错误或故障后,偶尔发出的那种唠叨的家长式提醒,让你保持房间清洁。

以一串串陈词滥调作为过渡之后,他换了个档,开始使用大量的修辞,他提到了在哈佛和从前学习过的一部古代经典。”我最喜欢的一位罗马演说家在每次演讲的结尾都会用Carthago delenda est这句话来结束。’迦太基必须被摧毁’。出于某种原因,我现在就想起这句话。” 他停顿了一下,人群中出现一阵笑声。

上述演说家是长老卡托,他是罗马著名的参议员,也是反对迦太基人的斗士,在后来的第三次布匿战争中,他呼吁消灭罗马的伟大挑战者。据称,他每次演讲都以这句话结束,无论主题是什么。

*Carthago delenda est.* 迦太基必须被摧毁!

Zuckerberg的语气从家长式的训话变成了战争的宣言,每提到Google所代表的威胁,戏剧性就会增加。演讲在一片欢呼声和掌声中结束。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好像准备随时入侵波兰,如果有必要的话。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表演。迦太基必须被摧毁!

[1] 原文用词是’piratical’,既有’海盗的’的意思也有’盗版的’的意思。海盗党是瑞典的一个政党,这个组织认为现时的版权制度已经过时,大企业利用版权垄断了知识传播。

[2] IPO指首次公开募股(Initial Public Offerings),意思是公司第一次从私人公司变成上市公司。Facebook于2012年上市。

[3] fuck-you money,指一笔可以让你放心对你的公司或组织说fuck you并且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后路的钱。

[4] -versary这个后缀用来构成指代某类周年纪念日的名词,Face+versary就是脸书入职纪念日。

[5] 炼狱的宗教含义一般是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地狱的地方,天主教徒认为炼狱中关押的是需要反省、净化罪孽之后才可升入天堂的人。

[6] Explorer就是IE浏览器,Navigator也是早期一款浏览器。

在战壕中(In the Trenches)

Facebook模拟研究实验室(Facebook Analog Research Laboratory)立即行动起来,制作了一张海报,在罗马百夫长的头盔下,用粗体字写着CARTHAGO DELENDA EST。这家即兴的印刷所制作了各种形式的海报和纪念品,经常在晚上和周末以一种让人联想到苏联地下出版物的方式偷偷摸摸地分发给他人。纪念品本身总是很特别,既能让人想起二战时期宣传海报的机械排版,又能让人想起当代互联网设计,还能让人联想到仿古标志。这是Facebook的宣传部,它最初是在没有官方许可和预算的情况下,在一个闲置的仓库空间里成立的。在很多方面,它都是Facebook价值观的最佳典范:无礼而又充满活力的尚武气质(irreverent yet bracing in its martial qualities)。

迦太基的海报立刻贴满了整个园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被偷走。咖啡馆宣布将在周末开放,一个建议被认真地提出,即让帕洛阿尔托和旧金山的班车也在周末运行。这将使Facebook成为一家每周七天无休的公司;无论通过什么方式,员工都要在岗。少数有家庭的员工得到了善意的特殊待遇,但同时公司还宣布欢迎家人在周末到访并在咖啡馆用餐,让孩子们至少可以在周末下午看到爸爸(没错,大部分是爸爸)。无论如何,我的女朋友和一岁的女儿Zoë来了,我们并不是那里唯一的家庭。常见的场景是,身穿带着公司logo的帽衫的Facebook员工在回到办公桌之前,与妻子和两个孩子共度一个小时的美好时光。

大家都在忙些什么呢?

对于那些面向用户的部门来说,这意味着在不断地、拼命地发送新产品推出的铃声之前,在代码修改上要三思而后行,这样Facebook就不会像过去偶尔成为的那个半吊子的、拼凑起来的社交媒体怪物一样。

对于我们广告团队来说,主要是企业团结让我们加入了周末上班的大军。在Facebook,即使在当时,当然也包括后来,你是靠着与大家一同前进才能与同事好好相处的,每个人都为这个事业牺牲了自己的全部生活,这既是自我牺牲和团队建设,也是衡量你工作效率的实际标准。这是一场用户之战,而非营收之战,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来帮助发动Google Plus布匿战争,除了不用一些激进的新广告产品来彻底吓坏用户——在IPO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没有人敢这么做。

Facebook内部群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剖析Google Plus产品的每一个元素。在Plus推出的当天,我注意到一位名叫Paul Adams的广告产品经理在一间小会议室内与Zuckerberg和几位高层成员密谈。众所周知,在投奔Facebook之前,Paul曾是Google Plus的产品设计师之一。现在产品已经推出,大概他不再受制于与Google的保密协议,Facebook在让他带领领导层了解Google Plus的公开方面。

Facebook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一场全面的战争。

我决定做一些侦察。一个周日早上上班的路上,我跳过了101号公路的帕洛阿尔托出口,而是在山景城下了车。沿着Shoreline下了车,我进入了庞大的Google园区。五颜六色的Google标志随处可见,笨重的谷歌色自行车在院子里到处都是。我以前曾在这里拜访过朋友,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工程大楼。我走到那里,注视着停车场。

它是空的。完全是空的。

有趣。

我回到101北,开车去了Facebook。

在加州大道大楼里,我不得不努力寻找一个停车位。车位已经满了。

很明显是哪家公司在拼命。

迦太基必须被摧毁!

image

*左为Facebook因谷歌的挑战而放弃的口号;右为工作中的员工。

虽然Zuck不会像传说中罗马对迦太基做的那样,把Google烧成一片废墟,把Gooogle员工的妻子和孩子抓去当奴隶,并在原Google办公室的场地上撒盐,让那里世世代代什么都不长,但这仍然是科技界最不光彩的一次失败。

注意,并不是说从第一次小规模冲突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事实上,Google内部的最初迹象显示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是令Google担忧的程度了。Google Plus并不是Google为了打败一个讨厌的后起之秀而做出的一些半吊子的努力。通过媒体,或者通过Google现任员工(其中有很多Facebook的前同事,他们来自于现在Google的死对头)透露出来的消息是,Google内部所有的产品团队都在重新调整方向,支持Google Plus。即使是搜索,当时也是现在网络上最常出现的目的地,也被拖入了战局,并且据说会有社交功能。搜索结果将根据你在Google Plus上的关系而变化,你分享的任何东西——照片、帖子,甚至是与朋友的聊天记录——都将成为Google强大而神秘的搜索算法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对Google员工来说更是如此。搜索是该公司的本位产品,是神圣的圣物,是人类知识的在线神谕,已经取代了图书馆和百科全书。

从各方面来看(而且Google的信息安全性显然不如Facebook),这在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2012年1月,谷歌联合创始人Larry Page在被称为”TGIF”的公司全体问答会议上,强硬地谈到了这个新方向,平息了内部的异议,据说他还信誓旦旦地说 :“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一个单一的、统一的、”美丽”的产品贯穿一切。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那么你也许应该去别的地方工作。”

挑战书已下,Google产品很快就通过一个独特的指标——它们对谷歌的社会愿景有多大贡献——来进行排名,并被适当地整合或丢弃。

至臻完美?(Ne Plus Ultra?)

作为围绕这一新产品的广告宣传的一部分,Google公布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使用数据。2012年9月,它宣布该服务拥有4亿注册用户和1亿活跃用户。Facebook那时甚至还没有达到10亿用户,而且用了4年时间才达到谷歌用一年时间达到的里程碑——1亿用户。这引起了Facebook内部近乎恐慌的情绪,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战场上的实际情况与Google透露的情况有些不同。

这场比赛让搜索巨头大为震怒,由于不熟悉Facebook的威胁所带来的陌生的生存焦虑,他们上瘾了,以至于放弃了平时围绕数据等工程主题的客观性,开始伪造自己的使用数据来打动外界,并(毫无疑问)恐吓Facebook。

这是典型的新产品骗局,是不择手段的创业者的”假戏真做(Fake it till you make it)”,意在通过塑造当前(想象的)成功形象来奉承自我,增加未来(真实的)成功机会。

这些数字原本是被认真对待的——毕竟,认为Google能迅速推动使用量增加并不荒唐——但过了一段时间后,连Facebook内部人士(更不用说外界了)这样的偏执狂们都意识到Google在给数字注水,就像Enron[1]的会计给收入报告注水一样。使用情况总是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观察者的眼睛,Google认为任何曾经在任意地方点击过Google Plus按钮的人都是”用户”,这个行为也是用户们通常的Google体验的一部分。鉴于Google Plus按钮一夜之间在Google上遍地开花,就像小丘上的蘑菇一样,当一个Google用户只是查看了电子邮件或上传了一张私人照片,就可以说是”使用”。现实情况是,Google Plus的用户很少发布或参与发布的内容,他们当然不会像药物实验中的实验鼠一样,反复返回,按下杆子再喝一滴可卡因水(就像他们在Facebook上做的那样)。当自我欺骗和自我炫耀进入产品团队的思维模式,以及他们判断自己的指标,就像第一只瘟鼠上船一样,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Google Plus的代言人再完美不过了:Vic Gundotra是前微软的高管 ,在跳槽到Google之前,他曾在微软攀爬过险峻的晋升阶梯。正是他在Google联合创始人Larry Page的耳边低声说了一连串的恐惧,才让后者为这个项目开了绿灯,也是他领导了自上而下的匆忙努力(对Google来说是不寻常的),在雄心勃勃的100天内推出产品。

某种树脂般的自作聪明涂抹了Gundotra全身,就像套筒扳手上涂了恼人的机油薄层,永远不会让你真正掌握它。而工具性的他,在无数的媒体采访和Google赞助的活动中,大声为Google Plus站台。对于一个Facebook员工来说,最令人感到侮辱的是他在公开声明中极力避免提及这个社交媒体巨头,仿佛他现在位于Google高层的意义根本不存在一样。就像一些奥威尔式的文案,为了适应虚构的现实而设计语言和观念,Google很少在任何公开声明中提及Facebook这头房间里的大象,通过暗示Google实际上发明了以互联网为媒介的社交互动概念来侮辱任何观众。”网络是用来交际的。”Gundotra语重心长地说,任何对Facebook的提及总是含糊其辞,不屑一顾。他继续说:”圈子是为合适的人准备的。”他提到谷歌圈子(Google Circles),这是一种组织社交联系人的方式,无耻地抄袭了Facebook早已过时的Lists功能。

Vic的面容几乎有一种Emmanuel Goldstein[2]式的特质,每当有人发布他支持Google的一些废话的链接时,他在Facebook的内部群组里就会受到许多攻击和嘲笑,这是一种以社交为媒介的”两分钟仇恨”[3]。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企业竞争,变成了Facebook员工的个人斗争,他们中的许多人把自己的身份包裹在公司里,Facebook是他们自己的一种表达方式(或者反之亦然?)。

2014年4月,在Google和Facebook的战争基本结束后,Vic突然宣布要离开Google。Facebook内部一片”叮咚,女巫死了”[4]的胜利欢呼,所有人都为威胁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

就像一位将军的倒下标志着他的军队的溃败一样,Vic的离开就像一个明显的信号,表明Google已经放弃了社交,败于一家它之前一直忽视甚至是完全蔑视的公司手中。这一点,在同时曝出Google Plus的许多产品团队,如聊天应用Hangouts和照片分享应用Photos,将被合并入Google旗下的移动操作系统Android团队时,才得到了证实。Google把这个行为说成是Google Plus不再是一个”产品”,而是一个”平台”,一种通用工具,将在Google的众多产品中继续提升用户体验。

image

*左边是一张海报,”迦太基必须被摧毁”;右边是对所有人的劝告,“别被’谷歌’了”。

这就像政府宣布他们的军队不是在撤退,而是在逆向推进,Facebook的每个人都看穿了这个挽回面子的公关文字游戏。Google Plus已经结束了,Facebook已经赢了。这场”禁闭“的行动已经取得胜利。

长期的结论是: Facebook生活在它自己的社交网络中,这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堡垒,至少对Google试图利用大量金钱和聪明人进行的传统攻击来说,是完全不可攻破的。一旦每个人和他的母亲都注册了Facebook,他们就不会离开它,甚至当互联网上被使用最多的网站(即谷歌搜索本身)引诱他们加入Google Plus时。

尽管Facebook在专注度和团队精神上明显超过了Google,但作为勇敢的后起之秀与自满的现任者相比,仍然存在收入问题。Google的收入仍然是Facebook的五倍以上,而这家社交媒体巨头,无论它通过其蓝色旗帜吞噬了多少小时的用户时间,仍然没有很好地将用户货币化。如果Facebook要想真正与Google抗衡(更不用说Apple和Amazon这样的营收大户了),它需要有自己的收入源泉,比如Google的AdWords或Apple的iPhone。为了追求这一点,Facebook将开始自己的一个雄心勃勃、但构思不周到跨公司项目。就像Google Plus一样,那个产品会把公司完全吞噬,最后只能在赤裸裸的失败中烟消云散。但从这些灰烬中,再加上迫在眉睫的IPO焦虑,Facebook终于会找到自己的金矿:将移动使用货币化。

(本文改编自《Chaos Monkeys: Obscene Fortune and Random Failure in Silicon Valley》中的一部分)

[1] Enron是美国一家能源公司,涉及公司腐败和会计欺诈。其股东在破产前损失了740亿美元,员工也失去了工作和数十亿的退休金福利。

[2] Emmanuel Goldstein是乔治·奥威尔1949年的反乌托邦小说《一九八四》中的一个虚构人物。他是极权主义的大洋洲党所说的国家的主要敌人。

[3] 在《一九八四》中,两分钟仇恨是指每天大洋洲外党成员必须观看一部描写国家敌人,特别是Emmanuel Goldstein及其追随者的电影,公开大声地表达对他们的仇恨。

[4]是1939年电影《绿野仙踪》里的歌曲《Ding Dong the Witch is Dead》。